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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学堂的建成并没花费太长时间,期间有好几个月花道都没再见过泽北,对方没找过他,而偶尔经过村委会,他也从没瞧见过这位村支书的身影。从邻里间的八卦听来似乎学堂资源分配问题已尘埃落定,天平确实偏向了他们这儿,这么看来作为村支书的泽北忙到难以见其踪影也不无道理。可花道难免还是心里没底,他在泽北身上吃过亏,又总听见胖婶抱怨关系难打送礼都无门,更是担心自己到头来白忙活一场。

好在老天也并不会处处针对花道,在一段漫长的等待之后,他总算迎来了好消息。

“这是啥呀。”

“是咱健司的学生证。”花道笑眯眯地拿着被塑料膜封起来的小卡片,这方方长长的小纸片看上去十分简陋,他却是翻来覆去摸了好多遍,“你看,上面还写着你的名字呢。”

“学生证?”小健司歪着脑袋瞧瞧花道,“是好东西吗。”

“是呀。”花道双臂圈着健司,“有了这,就代表咱们健司可以上学啦。”

“可是上学了是不是就见不到花道了。”

花道失笑,捏捏健司面露委屈的脸蛋儿,“虽然不能像现在一样经常跟在我屁股后面,可你在学堂里能交其他朋友,然后晚上回来告诉我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那我是不是就和广播员一样了。”

“对,今后健司就当我的小广播员好不好。”

“好!”

虽说结果令人欣喜,但好事却非独自来临,还带了些其他的意外效应,比如胖婶一百八十度的态度改变。

开学时间定在夏末初秋,学校从修建到分配师源,招生等等一切进展都没耽搁过,被招收的娃儿们在开学前也陆陆续续收到了通知。花道他们村儿许多有适龄娃娃的人家都收到了通知,可胖婶儿家却始终等不来好消息。也就是那时,当妇人晓得健司占得一个名额而自己孙儿却还得等明年通知,原本热情的态度就忽然变得冷冰冰了。

起先她倒还恭喜过健司这次运气好,后来她知道今年自家孙儿上学无望后,再看到花道和健司,说的话就带上了酸溜溜的醋味。再后来,村子里都知道健司拿了通知,那些没抓到机会的人便总聚在一起指指点点,随着流言蜚语的扩散,连胖婶儿对花道的态度都一日不如一日。

这事也好理解,早几年就不是没人嚼过花道和三井的舌根,可是那时候无论是土地再分配还是旧房改新,最后都是每家每户都落实到了头上,何况花道虽是个软柿子,三井家的面子却不能不留。眼前这事则和从前是完全不同的情况,一共就那么块又香又甜的蛋糕,大家眼巴巴留了那么久口水结果那么好些人没轮上,这没钱没势的穷小子居然给他那来路不明的野孩子搞到了名额,这事既招人眼红,又怎么能不被飞短流长。

可花道已顾不上这许多,如此处在暴风中心总是难受,但这种事他从小就经历得多,只当自己聋了瞎了哑了,不去听不去看不去应便也罢了,只要健司好好的长大成人,又何必去管这许多。

虽然这“学”是花道千辛万苦给健司求来上的,可真当小娃子早出晚归地开始上起学来,花道又不略感免寂寞。健司不在,这家好像一下就冷清下来,变得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而等太阳刚下山,健司背着小书包蹬着小腿儿跑回家来时,屋子就立马变得温馨了。

健司倒也懂事,不用花道监督就知道到了家先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写了,等晚上吃完饭他便如先前约定好的给花道讲学校里发生的事儿。

小健司总努力地给花道说他在学堂的所见所闻,他挥着小手告诉花道自己学得好,和同学相处得也好,可花道手把手将健司带大,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健司默默忍受的委屈。

“要是受了欺负一定要回来跟我说。”花道给健司掖好被角。

“没。”健司扬起小脸,眼睛里却不见了从前亮晶晶的光。

“说谎的话头上会长小角哦。”

“健司不说谎,我在学校里可开心了。”

花道无奈,健司这么体贴懂事,他一时也不知该喜该忧。

事情出在放假前几周的一个下午,花道正在给别家帮活,突然有人来通知他健司在学校打了人,老师叫两边家长一起去解决。

到了老师办公室,健司站在办公桌旁低着头,小脸蛋上却还满是不服气。而另一个被打的娃娃还抽抽噎噎,正被父母搂在怀里安慰,花道仔细瞧瞧,发现对方也就额头上有一小块乌青,看着应该没啥大事。

老师见人都到齐了便将事发过程复述一遍,大致便是同班同学跟健司开玩笑,没想到健司却突然发怒把人推到地上,头磕在了桌脚。对方爸妈情绪激动,母亲给自己儿子揉着额头骂骂咧咧,父亲却是卷起袖管一副要揍花道的模样。花道只好不停给对方鞠躬道歉,老师也在一旁抚慰好久对方才算熄下火来。

花道和健司都被好一顿教育,末了还答应了改日登门送上一篮鸡蛋和一块腊肉亲自赔不是才算把这事给解决了。

回去的路上健司跟在花道身边不敢说话,他从没见过花道生气的模样,也从没试过花道不牵着他一同走路,心下满是委曲,一直跟到了自己门口终于忍不住带着软软地哭腔开口:“花道,对不起。”

“进去。”

健司进了屋子,不敢坐下也不敢回房间,就这么低头站在花道面前。

“我知道错了。”

“我一直觉得你是最懂事最听话的娃娃,怎么才上学没多久就学会打人了?我花了好大劲儿把你送进学堂就是为了让你去揍同学!”

这还是花道第一次语气如此严厉,健司被一吓,满腹的不甘难受都翻涌着满上心头,化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对,对不起,花道,别,别生气。”

健司哭成一张小花脸,揉着眼睛道歉的模样让花道的心瞬间软了下来,他拉近哭成小泪人的娃子拿起手帕给擦泪擤鼻涕,“以后不许打人了知道吗。”

“知道了。”

“这才乖。”花道帮健司整理好皱巴巴的衣服,转而问道:“为什么要动手打同学。”

“因为他骂我,还骂你!”说到这儿,健司小手握成了拳头满脸忿忿。

“骂你什么了。”

“他说我进来上学是走后门的,还说我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花道心疼地把健司搂进怀里,“别听他们瞎说,你是我最最好的娃儿,谁都比不上。”

健司一脸认真道:“他们骂我我就当他们放臭屁,可是他们还骂你,他们骂你我就特别生气。”

“骂我啥了。”

“他们,他们说,龙生龙凤生凤,ji=女的儿子被钻洞。”

花道哑然,愣了老半天才开口:“你知道这是啥意思吗?”

小健司摇摇头,又点点头,“总之肯定是说花道不好的!”

“哎……”花道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没想到事情竟是这么个原委,当下不禁又心疼又感动,自己鼻子一酸差点也掉下泪来。

那些恶毒的话绝不是小娃娃们能想得出来的,健司如今遭受的正是花道小时候经历过的痛,可他既没法堵住那么多人的嘴,也万万说不出“习惯就好”这种话。他不知该怎么护着健司不受这些如刀如刺的流言伤害,花道自己的心在一次次伤害中结痂复又变得更加坚强,可他又怎么舍得健司再遭这些他全全感同身受的罪?

花道抱着健司,想哭却不敢哭,再次开口语调都憋得有些走样:“不管怎样,都不能打人知道吗。”

“嗯。”健司点点头。

“乖。”花道揉着健司的小脑袋,头一次生出一丝对未来感到不知所措的迷茫感。

他总告诉自己健司就是以后的希望,他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可万一,就那么万一,健司成了又一个他呢?那时候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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