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文一篇，写的都是些什么自己也看不懂=。=

夜神月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已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躺在摇椅上浅眠，胸口摊着看到一半的书籍。本是静谧而安详的午睡时间，却被从窗口倾斜而进，仍略带刺眼的阳光生生晒醒。他撑着把手颤颤巍巍站起，在蹒跚挪向厨房的路上，干枯双手上小心捧着的杯子最终还是因为那双仿佛已经不受他控制般颤动不已的手而落到地上摔得粉碎。洒落一地的玻璃片和水渍让他从中倒印出的脸庞都显得支离破碎，那张脸孔的轮廓上依稀能看出从前是个英俊的男人，但岁月无情地在上面留下太多无法抹去的痕迹，即使他是“神”，仍无法抵抗岁月。

夜神月在十八岁时杀了L，他与这个年少成名的传奇侦探L明争暗斗多时，几次交手间也曾吃过对手的亏，但胜利女神最终还是倾心于他。对于L，他实在感情复杂，他无法不承认自己打骨子里欣赏这个“宿命敌手”甚至有几分钦佩。倘若没有不可调和的对立，或许他们将是最合拍的搭档，甚至……

可惜生活没有如果，除掉L是他生命中不得不完成的任务，他必须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这个无聊又腐朽的世界需要死亡笔记，更需要他。L的死亡代表着他全方位的胜利，再没人能阻止他，世上每个角落都有他的崇拜者，KILLER——这个黑暗的与死神直接画上等号的标志是新世界的唯一信仰。夜神月实在想大笑，世界已然被他踏于脚下，狂喜无法抑制地在他胸腔中翻涌沸腾，然后裂开一道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的深壑。于是制裁变得更为疯狂，偏偏杀的人越多，烦躁的情绪就更甚。暴躁开始成为夜神月撕不去的标签，他几乎是无法自控地对着下属大发脾气，回家后弥海砂的聒噪更是让他头痛欲裂。他变得愈加敏感不安而神经质并伴随严重失眠，短暂的睡眠中总是重复着模糊不清的梦境。他清楚梦里那些是什么，那个常常在他安睡后出现的男人即使脸庞朦胧，夜神月也知道那是谁，世上再没有任何人能令他如此在意。从梦中悠悠转醒后的片刻里，他总能得到于他而言已是奢望的安宁，可随之而来的痛苦却让他几乎难以呼吸。再后来，他由原来的失眠变成了多眠，即便如此，夜神月还是疲惫不堪，他的梦境从未中断，夜复一夜，梦中的主角，永远是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五年多，然后，弥海砂死了。

这本该是件无关痛痒的事，甚至对夜神月来说大概算是解脱，可难受的情绪愈发不可控地持续膨胀，这样的痛苦不会是为了弥海砂，他当然知道，只是他始终不愿承认自己终究像个普通人一样会被孤独侵蚀。
有哪个神不是孤独的？
他觉得悲哀，又忍不住发笑。如今的夜神月早也不是当年正直风貌的少年，回想起过去二十多年的岁月，他头一次感到那么点可以称之为后悔的情绪，疑惑逐渐在脑海中放大。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写着L名字的那页纸，已经从笔记本上脱离，牢牢攥在了他的手中。
那个笑容总是充满嘲讽的黑色死神咧嘴看着满面倦容的夜神月，携着诡异笑容和死亡笔记一起消失在空中。看着死神远去的背影，夜神月在那么多年里头次感到如此轻松，就好似一直压在心口的石头终于落地，心中深不见底的沟壑终究被填平。他回归平凡的生活，世界再无KILLER，当从另一个世界踏回来，方才知道普通人的生活竟也并不如他印象中那般无趣单调。

夜神月看着地上的残骸和水渍，无力打扫，他只能佝偻着背坐到沙发上下。右手旁柜子的第一层里放着那张从死神那儿留下的“纪念品”，硫克走后他再没接触过和那个世界有关的任何东西，除了这张纸。夜神月静静地盯着纸上的那串英文字母，好似盯着盯着，那纸上渐渐就会浮现出一张男人的脸，黑发向后微翘，一双像是没有对焦的眼眸点缀于苍白面孔睁着，眼睛下方则是两个夸张的黑眼圈。眼前这个形象怪异的男人还是多年前的样貌，他却已是暮年老人。夜神月用指腹慢慢摩挲着，似乎透过这张纸，他就能触到那个男人，触到他苍白的皮肤，触到他略低的体温，可是，他终归什么也触不到。

秋风已起，卷着落叶的风从未闭上的窗间侵入，那么轻而易举就从夜神月指间把纸偷走，失物者慌忙起身想要追上，但踉跄的脚步始终跟不上。新世界的神，如今却敌不过一阵小小的秋风。夜神月趴在窗口伸长了手拼命想要抓住已然飘远的一页薄纸，不过是徒劳，嘶哑的嗓子甚至让他都无法大声喊一句“不！”

“不！”夜神月突然抬起头，L在一旁面露惊讶。

“怎么了，月君？”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胸口还因为方才的激动剧烈起伏。是梦吗……他轻轻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没什么，我睡了很久？”

“10分钟罢了。”。

“是吗。”可这个梦却长得似乎要耗尽一生……夜神月看着自己的双手，梦境是如此真实，甚至令他怀疑是否现在才是在梦中。

“月君是做噩梦了么？”L凑近了来盯着夜神月，“额头上都是汗。”

“不，只是有点不好受。”夜神月双手包住L耷拉在膝盖上的右手，将前额顶在自己手上。

“月……君？”

“一会儿，就一会。”

“月君”L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而无奈，“我们……”

夜神月确信那时的L确实开了口，可他后来却怎么也想不起那时L到底说了什么。

Fin.